这个周末,根据获得茅盾文学奖的陈忠实同名小说改编而成,由孟冰编剧、胡宗琪导演、陕西人艺老中青三代实力演员重磅打造的方言版话剧《白鹿原》在中国剧院隆重首演,长达三个半小时的演出,几乎无人退场;演出谢幕时,掌声欢呼声如潮。原汁原味的地道陕西味道,令人震撼的舞台呈现,这一出来自《白鹿原》故乡的大戏,不仅让北京观众为之惊艳,赞不绝口,也让众多前来看戏的陕西籍观众自豪道:“陕西人艺给咱老陕人长脸了!”
字幕帮观众听懂陕西话
这几日,平时演出不多的中国剧院由于陕西人艺版《白鹿原》的到来,而变得难得的门庭若市、格外热闹;首轮三场演出票房火爆,一票难求,因此剧场门口出现了不少票贩子等票;剧场大厅里,陕西人艺演员们集体签名的《白鹿原》小说也成了“抢手货”。
由于正逢两会期间,不少两会代表也都前来看戏;中国剧协主席濮存昕、北京人艺著名演员何冰也都前来观看兄弟单位如何演绎这版北京人艺也曾排演过的《白鹿原》。不少在北京工作的陕西籍观众也都纷纷赶来,想要听一听熟悉的乡音,看一看自己家乡的故事。
为了让北京观众能够听懂陕西方言,陕西人艺的演员们在表演时,台词比较偏向“陕西普通话”;现场还特意设置了字幕。而且观众领到的剧目宣传单页上,还贴心地标注了陕西方言的解释,比如“干大”意为“干爹”,“撩骚”意为勾引、骚扰;“麻达”是麻烦、问题的意思;“慌慌鬼”是指毛手毛脚、丢三落四的人;“幕囊”是指行动迟缓、浪费时间的行为……这些地道的方言俚语,被陕西人艺的演员们在舞台上用陕西话说出来,格外有味道。
除了台词,陕西人艺版《白鹿原》在舞台上的呈现,也是所有《白鹿原》作品当中最为独特的一种形式。祠堂、窑洞、麦场、青砖瓦房,不时回荡着苍凉悲壮的秦腔,透着浓郁的地域风情,厚重又精致,让整个白鹿原的狂放和细腻就这样渗透在每一个细节当中。白、鹿两姓家族世世代代的恩怨情仇,半个多世纪关中百姓的人生百态、悲欢离合,在三个小时的时空中娓娓道来。观众随着演员的精湛表演和地道方言,仿佛回到了那悠远苍茫的旧时岁月,与居住在白鹿原的人们一同经历半个多世纪的悲欢离合,在一曲曲人生悲歌和时代洪流中感受历史与人性的复杂和丰富。
最终,一段柔情的唱腔在演出的尾声抚平整个白鹿原上的伤,在大幕中徐徐落下。观众席中的掌声和欢呼声、叫好声则如潮水般涌起,不停地为台上的每一个演员叫好,还有人大声喊出“陕西人艺,牛!”
看完想去吃碗陕西臊子面“解馋”
看完戏后,在北京工作多年的观众张璞一个劲儿感叹道:“作为一个老陕,看陕西人艺版《白鹿原》,就像坐在关中的麦地里,看着老农边哼着老腔,边一锄头翻起了过了冬的黄土,晾在那让你看着同样从那片土地流进自己血脉里的乡情、人情、深情、豪情,还有骚情!”一位北京观众擎闻则兴奋地大赞:“太棒了!陕西人艺《白鹿原》是我近年来看过最棒的一出戏,三个小时,看到了原著之魂,让我热血沸腾!” 还有观众表示看完演出后特别激动,想要立刻去吃一碗陕西臊子面“解馋”。
一位之前看过北京人艺版《白鹿原》的资深观众说:“这两个版本风格太不一样了,因此让人感觉完全是在看两个剧本、两个戏。北京人艺版,林兆华导演追求的是‘不像戏的戏’,比较写意,最后让人记住的只是一种浓烈的风格和出彩的老腔;而这一版陕西人艺的《白鹿原》,则可以说是‘太像戏的戏’,所有的人物、情节都刻画得非常饱满、细腻,舞美灯光音乐都特别讲究、到位,将原著中那种厚重的史诗品格和丰富的文化意蕴都表现了出来。吸引着人毫不走神地看完三个小时演出,还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受。”
剧作家、戏剧评论家欧阳逸冰评论道:“作品所反映的近半个世纪正是中国发生天翻地覆变化的时代,民主进步的革命与封建统治和传统文化扭结在一起,让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中国农民,从家庭到家族,从个人到亲友,无论兄弟、兄妹、父子、夫妻之间的关系都发生巨变,从而上演了一出真实而荒诞的人生大戏,可谓近年来舞台艺术领域又一现实主义力作。”
记者了解到,陈忠实的小说《白鹿原》1993年首版至今,多次再版,总发行量超过500万册,曾被改编为电影、话剧、舞剧、电视剧、秦腔、雕塑、连环画等多种艺术形式。2006年,北京人艺首次将《白鹿原》搬上话剧舞台,引起观众热烈反响。两年前,陕西人艺挖掘本土优势文化资源创排《白鹿原》,在项目筹备期间,先后召开两次剧本研讨,对孟冰、胡小波、王文明、丁金龙、王全安、芦苇六版话剧、影视剧本进行甄选,最终决定选用由孟冰改编的第三版剧本。为了凸显陕西文化特色,剧组专门组织主创团队赴陕西关中地区采风。
此次陕西人艺版《白鹿原》进京演出,3月11日至13日在中国剧院演出之后,3月18日至20日还将在天桥艺术中心演出三场;3月26日、27日将赴天津参加曹禺国际戏剧节。
本报记者 王润 J069 王祥摄
编剧说
《白鹿原》终于“回家了”
记得当时我看过陈忠实写的一篇文章,说他将小说《白鹿原》送到编辑手上时只说了一句话:我把小说和我的生命一起交给你们了。我很感动,为一个作家倾注全部心血完成一部作品,为一部作品能成为一个作家的生命,同时,也为一种创作状态,它几乎是在不知不觉当中将一个作家全部的积累攫取一空,以至使他突然在即将离开它时,会觉得生命已随它而去。
我不敢说是用生命来改编话剧的,但就在我完成初稿的一小时后,因高血压(180/110)和心脏间歇(一分钟16次)住进医院,那天正好是我48岁的生日。
小说《白鹿原》的深刻、厚重是说不尽的,它的文学成就不是刻意追求出来的,更不是依靠手段和技巧堆积出来的。由于有白鹿原的传说,有白鹿的神话,有关于白鹿祠堂的说法,有关于白、鹿两家祖上发迹的历史沿革,所以当此时此刻白鹿原上发生任何事情时,都能让人想到这当中的某种必然联系,而这一条在话剧中是极难表现的。
熟知小说的人会知道,我的剧本里最大限度地保留了原小说中的话(和台词),这一点在改编时是很难的,因为小说中最有性格的人物语言仍然还是“文学性语言”,而不完全是“口头语”,所以,要让小说语言成为人物语言,而又不是我自己重新写的,就需要创造一个语言环境,将全剧人物的台词都统一在一个格调之内,然后加入小说的语言,这样听起来就会天衣无缝,一气呵成。
这次陕西人艺排演《白鹿原》,相距北京人艺的首演已近十年,根据这些年演出中听到的观众反应,我和导演胡宗琪都认为有必要做一点调整。在胡导的整体构思下,我们在文本上主要做了两点修订。一是从总体篇幅上进行了精简(包括减掉了一个次要人物徐秀才),二是为了便于交代时代背景和主体事件,增加了众村民的“议论”。它不仅解决了“叙事”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它发挥出古希腊悲剧中“歌队”的功能,在“叙事”中不停地转变身份,在全剧节奏控制、感情渲染上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2015年的最后一天,陕西人民艺术剧院演出了话剧《白鹿原》,我说这是《白鹿原》回家了。陕西人艺版《白鹿原》的演出引起很大反响,甚至被一些业内人士称作“陕西的一个文化事件”。有些看过北京人艺演出的业内人士惊呼:比北京人艺那个版本演得好很多!其中竟然有人向我祝贺:这个剧本也比北京人艺那个剧本好!我只好如实告诉他:这两台演出是同一个剧本!
我认为小说《白鹿原》是一部值得多次改编的作品,不同的改编者自然会有不同的角度和感悟,有的可能感受得更深,有的可能还会出现超越……这就是它的魅力,说不尽的《白鹿原》。 |